【解局】董健:韓國大選性別對立凸顯,對世界有什麼啟示?香港新聞網6月9日電(記者 王少喆)在月初舉行的韓國大選中,除內政、外交等政見交鋒外,性別對立也成為外界觀察大選的一個重要角度。韓國年輕女性在尹錫悅的“一日戒嚴”中率先上街抗議,但尹錫悅下台後,其要求更平等權利的訴求仍被忽視。韓國男性則認為因“女權主義”崛起等因素受到“逆向歧視”,對女性議題非常反感。多名候選人均不敢觸及敏感的兩性議題。韓國目前尖銳的性別對立有何背景?這種現象會對社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香港中通社、香港新聞網就此書面採訪了國際政治學者、時事評論員董健,採訪全文如下: 1、爲什麽這次韓國大選中兩性對立能成爲一個受到關注的話題?這有什麼深層次背景? 答:這可是很罕見的。畢竟在大家傳統印象中,韓國和日本情況差不多,雖然也可以見到一些活躍在政壇的女性,但是整體而言婦女地位確實一言難盡。所以,有人要求改變,這是很可以理解的。 如果在美國等西方國家,尤其是這幾年的美國,性別話題的熱度自不消說,特朗普上台後一些政令舉措雖然是針對民主黨的“身份政治”明顯的踩刹車,但是關於男女平等的話題上,他還是很謹慎的。女性高級官員的身影,在白宮裡仍不少見。 相對比起來,韓國女性的社會地位確實存在亟需改善的地方,對於如何改善進行討論也是正常的和必要的,但是作爲一個社會話題,從改善女性社會地位突然向著兩性對立的方向發展,還是惹人深思的。 談及如此話題,我們不妨從兩性分工和婦女解放運動歷史回顧一下。 人類社會跟自然界的其他動物種群一樣,存在兩性差異是一個客觀事實。這種差異的起源來自於種群繁衍的需求,體現爲兩性因爲身體構造的不同,承擔不同的責任,多數情況下,雄性身體更強壯一些,因此承擔築巢、覓食、維護領地等,雌性的核心責任是撫育後代。兩性的分工合作,是能夠最大效率確保種群繁衍的基礎。 略有不同的在與人類的社會屬性更強,所以兩性差異也會直接被映射為男女社會地位的不同。從人類社會脫離母系轉入父系之後,因爲對於資源的掌控不同,在幾乎所有的人類社會群體中都不同程度的出現了男尊女卑的問題,這種客觀社會現象又直接影響人類社會生活其他若干方面,諸如傳統習慣,乃至宗教法律等等。在某些文化背景的社會裡女性地位相對略高,大致上擁有獨立的法律人格,還可以因爲家族內輩分和身份地位等因素掌握一定家庭財產權,乃至擁有相當的社會影響力;另一些文化背景中,女性甚至被很大程度物化乃至財產化。 可以簡而言之,工業化社會之前,在世界範圍內女性基本處於從屬地位,只是對男性的從屬程度上有所不同。 也正是隨著19世紀工業化為動力的社會現代化,對於勞動力的需求不斷上升,更多的女性有機會走出家庭變成勞動者大軍中的一員,讓女性的地位也在發生變化。這個變化雖然同樣是社會發展的客觀所致,但是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也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當婦女認識到自己面對的社會存在對自己的種種不公,而自己又同樣為社會發展,為國家和家庭做出了足夠的貢獻,她們要求法律人格上的平等、財產權平等既不可避免也合乎邏輯。 第一次婦女解放運動的浪潮也就是這麽隨著工業化而生。既然出現了,那就總是會發展變化的。尤其是工業化社會本身的一些矛盾變得突出的時候,婦女解放運動自然也必定沒法脫離社會變革漩渦。 2、韓國的工業化道路比較特殊,上個世紀七十年代韓國通過“漢江奇跡”在短短20年左右實現了全面工業化,邁向發達國家,但是這對韓國婦女地位似乎并沒有太多改變? 答:確實,很多時候因爲國家環境和社會基礎的不同,同一社會議題在各國推進的節奏會有很大差異化。韓國因爲工業化節奏特別短暫,所以對於社會其他方面的帶動作用肯定也是有所不足的。還有一點很重要,那就是因爲戰爭的影響,韓國國內的政治氣氛其實對於左翼勢力并非很有利。這也直接影響韓國婦女解放運動的發展。 從世界範圍來看,自20世紀初,婦女經過鬥爭獲得以選舉權和被選舉權爲核心的政治權利開始,婦女解放運動在世界範圍內,越來越成爲左翼力量爭取社會公平的各種政治運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這一點在第三世界國家爭取民主獨立的過程中尤爲顯著。甚至就算在美國,20世紀60年代的民權運動中,婦女也起到骨幹作用。 女革命者、女軍人、乃至女領袖女政治家,幾乎都是在上述過程中出現的。 這可以算是第二次婦女解放運動的浪潮。 這種婦女解放運動,對人類社會進步,毫無疑問是有益的,是健康力量,與製造兩性對立的所謂‘身份政治議程’(常包含DEI政策)也是截然不同的。 但是這種骨頭里就帶著紅色左翼基因的婦女解放運動,遭到長期在韓國執政的右翼保守勢力的恐懼,至少也是漠視,這就很自然了。 這次韓國大選中,兩性爭議中有個很有意思的現象,那就是年輕男性普遍傾向於右翼保守勢力,可是年輕女性卻基本傾向左翼候選人李在明。 韓國目前經濟也并不怎麽景氣,年輕人在就業等問題上面臨的壓力很大。尤其是韓國男青年,婚戀問題上按照傳統,要負擔起買房子,找工作養家,還有必須服役當兵等等社會義務;那麽女性提出更多的要求,他們顯然會產生不滿。 偏偏,現在很多亞洲國家或者不發達國家的“女權主義”思潮,基本上是西方國家通過話語霸權強行植入的,跟過去的婦女解放運動還有所不同,出現了極端化傾向,這就加劇了矛盾。
韓國街頭 新華社資料圖 3、2000年以後的“女權主義”興起和前面提到作爲左翼革命的一部分的婦女解放運動有什麽區別呢? 答:問題的關鍵點其實就在這里。 爲什麽現在正經有益的婦女解放運動開始沉寂,而除了製造社會分裂和兩性對立別無用處的“女權運動”又喧囂塵上了呢? 其實這背後還是沒有脫離政治權謀博弈的操控。 正如上面所述,當婦女解放運動成爲左翼革命運動的一部分的時候,反對革命的勢力自然要做出反應。單純的壓制肯定不但無效反而很危險…… 看吧,那邊的婦女跟男人一樣平等了,這邊還想糊弄我們作爲男人附屬品?這邊的社會制度有問題吧?我們不想接受愚弄,要求平等,結果換來了更多的壓制?那麽這個社會制度毫無疑問有毛病了,不該存在! 所以,壓制必然製造新的不滿,把更多的婦女推向左翼那一方去;如果能發動一場自己可以掌握和引導的“女權運動”并且藉此搶奪道德制高點,那不是更妙不過了? 於是,在民族解放運動和其他左翼運動達到高潮的20世紀70年代,本來沉寂很久的西方國家婦女解放運動突然“轉世重生”了。在一開始,西方國家婦女們主要聚焦“同工同酬”“更多領域向婦女開放”等等,這些看起來也沒有什麽問題,確實讓西方發達國家在婦女地位這個議題上迅速追平了那些經過左翼革命擁有較高社會地位的國家。 再然後呢? 事情就開始變味了…… 隨著革命浪潮在全球範圍內褪去,西方國家力推自己主導的全球化過程中,軍事政治和金融貿易等手段作爲硬實力其實仍然力有不逮,他們更需要通過軟實力構建一個自己心儀的統治秩序,降低自己統治這顆藍星的成本。 所以,婦女解放運動中,有人突然開始搞起來學術研究“女性主義”,認爲人類傳統幾千年的客觀事實其實是從男性父權角度理解這個世界,這是有害的,是威脅到她們自我解放的根本…… 爲了制止這種“壓榨”繼續發展,女性必須把自己當作主體,從自己角度出發去理解這個世界。 用自己主觀的想法去挑戰一個客觀的世界,我們能不能說這是“兩性對立”的思想起源呢? 但是這些問題都不重要,畢竟這種思潮在政治上是有價值的! 4、韓國目前政治紛爭中仍然是左翼進步勢力和右翼保守勢力之間的角力,”兩性對立“又是如何被作爲政治手段運用的呢? 答:其實在韓國不論左翼還是右翼,他們都脫離不開依賴美國這個本底。作爲美國的同盟國家,他們必定會在所有政策和價值觀的基本面上追隨美國。 前面也説了,儘管特朗普政府在“白左”身份政治上某種程度開倒車了,但是他也不能一下子推翻盛行了幾十年的思潮的所有成果,甚至未來還要同樣好像前面歷屆美國政府那麽運用呢!到了那個時候,韓國會恐懼自己成爲美國這種政治操弄的誤傷對象。 比如,發達國家可以憑藉自己相對豐沛的資源積纍,在某些領域采取“DEI”模式,向女性“讓利”,製造出來“mainstream”等觀念,可以搶占“人權”道德制高點然後回頭“鄙視和摒棄那些人權狀況不好的國家”。這跟他們用“人權”“環保”作爲工具在國際貿易上搞壁壘是同理的。“女權”到了這個地步,其實就是他們試圖構建自己對地球統治的政治工具而已。 韓國怎麽會甘心自己成了被統治的底層呢?怎麽也得追隨美國,一邊被美國統治,另一邊也能參與統治別人吧? 值得注意的是,這東西不光這麽點用處,“女權”再加上什麽“少數群體平等”打包成爲“白左”大禮包,更可以有效的把自己國內資本主義內在階級矛盾偷換掉包,讓社會適當的分裂,統治集團可以確保自己居高臨下的仲裁者地位。 這也不失爲上策吧? 韓國前面發生什麽了,還記得不?已經有幾位前總統因爲政商勾結的“黑金政治”進了監獄了?那個鬧劇一樣的政變又有多危險? 很明顯,操弄”兩性對立“這個話題,已經起到了分散批判火力的效果了吧? 5、那麽這種因爲政治操弄而變得極端化的”女權主義“會對韓國、乃至這個世界帶來什麽影響呢? 答:影響必定很大,但是效果可能是逐漸體現的。 在這種動機之下,西方國家自己國內的“女權”很多時候到了只能靠製造兩性對立的種種胡説八道抓眼球的地步,但是她們仍然會被“寬容”,乃至遷就! 某些做法看起來有道理,比如承認對婦女地位的歷史欠賬很好,鼓勵婦女職業發展也很好,但是如果給出的補償方案是“因性別降低對崗位的職業要求”和“不計算拉高的成本”呢? 這種後果很嚴重,發達國家可以憑藉歷史積纍忍耐這種成本,對於不發達國家來説,需要發展自己的民族工業,需要投入更多資源搞基礎設施和社會組織建設,你要他們“不計成本”?那這話可以直接翻譯成,讓不發達國家放棄追趕發達國家或者在競爭中直接舉手投降好了。 所以西方國家突然發善心,爲了世界上其他地方的“女權”大掏腰包不遺餘力的四處推廣,那是有原因的! 其他一些後果,也未必是大家喜聞樂見的。 比如,把女性一些職業發展的障礙全部歸結“男權壓制”,讓她們放棄對自己能力審視和反思,這對婦女本身有好處?這正如同你給吃不上飯的懶漢找藉口一樣嘛! 再比如,製造兩性對立,讓婦女放棄婚育,直接挑戰大自然法則,人類的種群繁衍都要出問題。這跟集體自殺又有什麽區別? 諸如此類的把自己打扮成“先天受害者”,認爲世界已經虧欠她的了,因此只要權利、拒絕任何義務,如此完全從利己主義角度思考,培養出來的會是什麽人?這個“精緻利己主義”只會在性別話題以內打住? 更有可能的是,她們會把一切自己慾求不滿都解釋成“男權壓制”吧? 最後,用一個笑話請大家思考一下。 “當年蘇聯沒人亂喊女權,因爲他們真的派婦女下礦井……”(完) 【編輯:王少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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