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伊核談判五輪未果,“利益和信任”成兩大堵點香港新聞網7月4日電 美伊談判前五輪談判未果,第六輪談判前,又發生以色列對伊朗的襲擊,使得談判前景更加不明朗。美伊談判此前進展如何?雙方是否還能重回談判桌前?當下談判面臨哪些難點?伊核問題還能有哪些破局之法呢?
伊朗外交部長阿拉格奇。央視新聞資料圖 伊朗:此前談判達成4點共識 “我們不知道還能如何信任他們,他們的所作所為實際上是對外交的背叛。”6月21日,美國總統特朗普宣布對伊朗核設施發動襲擊後,伊朗外交部長阿拉格齊接受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採訪時這樣說道。 今年4月中旬以來,美國與伊朗已就伊核問題和美國解除對伊制裁舉行5輪間接會談,第六輪會談原定於6月15日在阿曼舉行,但因以色列6月13日凌晨突襲伊朗而取消。 前五輪談判都取得了哪些進展呢?6月30日,伊通社援引伊朗前首席核談判代表、前外交官賽義德·穆薩維安接受澳大利亞廣播公司(ABC)採訪時的講話報道稱,此前五輪談判中,美伊之間主要達成了4項共識: 首先,伊朗同意就核設施在國際層面上實施最高級別的透明度和檢查驗證機制; 其次,伊朗同意將400公斤濃縮鈾庫存稀釋或者轉移到國外,以杜絕建造核彈的可能; 其三,伊朗將濃縮鈾豐度降低到5%以下作為民用儲備,減輕國際層面對伊朗將鈾濃縮豐度從60%提升到90%的擔憂情緒; 其四,伊朗同國際原子能機構(IAEA)合作解決剩餘技術問題。穆薩維安稱:“但是,以色列對美伊談判感到不滿,并在13日發動了突然襲擊。” 今年4月初,美伊進行首輪間接談判前夕,美國智庫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CSIS)刊文稱,自特朗普第二任期起,美以在如何應對伊核問題上的戰略分歧正在加劇,這種分歧也許會削弱美以在伊朗問題上的戰略一致性、信任度和協調性。 特朗普在就職演說中曾表達對軍事行動的反對,并表示希望不僅僅以“我們贏得的戰鬥”作為衡量美軍建設成功與否的標準,更要“不捲入戰爭”,而這與以色列“先發制人”的核策略存在根本分歧,以色列方面當時呼籲美國重啟對伊朗的“極限施壓”,并且已經在計劃於今年年中之前對伊朗發動打擊。 上述文章進一步分析稱,特朗普政府的對伊政策存在模糊性,但總體來說,其策略從第一任期內側重於經濟制裁,演變為第二任期內外交接觸、軍事行動和經濟制裁相結合的方法。據分析,特朗普政府4月已在推動一個分階段計劃,即給伊朗兩個月時間進行談判,如果伊朗拒絕承認其核計劃的不正當性,便以經濟制裁和軍事行動進行施壓。 中國寧夏大學中國阿拉伯國家研究院教授牛新春分析認為,此次以伊衝突之後,不排除未來繼續上演“伊朗發展核能、美以打擊、談判、伊朗再發展核能、美以再打擊”循環的可能性。當下,伊朗稱可以很快開始重新進行鈾濃縮活動,其是否有能力這樣做還是未知數,但一旦伊朗這樣做了,可能再度遭到以色列的打擊。 已陷入“結構性困局” “在海灣地區灼熱的風沙中,伊核問題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複雜嬗變,各方博弈不斷加劇。”沙特《中東報》援引該國核安全研究員阿蔔杜拉·圖爾基的話說,美伊核談判陷入僵局的根本癥結,在於美伊對於“解除制裁”存在認知錯位——美方堅持要求伊朗先行落實一系列措施,包括允許IAEA實時監控其鈾濃縮速度,而伊朗則將分階段解除制裁視作談判的底線條件。這種戰略互疑的深化,使得談判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中國上海外國語大學中東研究所教授丁隆分析稱,美伊核談判五輪都沒有取得成果,雙方的核心矛盾在於,美國認為伊朗核計劃旨在研發核武器,要求伊朗停止一切與核計劃相關的研發活動;而伊朗堅稱其核計劃具有民用屬性,認為自己有權和平利用核能,并將該權利視為本國主權和尊嚴的體現。這是雙方談判難以突破的堵點。 與此同時,以色列的一系列做法也讓伊朗不滿。丁隆表示,讓伊朗最不滿的是以色列的“核模糊”政策。以色列雖未正式宣布擁有核武器,但被普遍認為擁核。在伊朗方面看來,一個未明確是否擁有核武器的國家對伊朗這個和平利用核能的國家發動襲擊,令其難以接受。 丁隆認為,上個月的以伊衝突再次說明伊以之間及美伊之間矛盾的複雜性和解決難度之大,這些矛盾無法短期內通過幾輪談判或幾份協議化解,而是根深蒂固的。從根本上講,這些矛盾源於伊朗與美、以之間的安全困境。對於伊朗而言,發展核計劃有其自身原因:一方面,伊朗有和平利用核能的需求,如發展核電,這有助於其能源供應多元化和經濟發展;另一方面,伊朗所處的地區環境使其感到自身安全受到威脅,尤其是與美以的長期對峙關係,使其產生安全焦慮。美以則將伊朗核計劃視為威脅,并以此對伊實施打壓和制裁。雙方的矛盾根源在於利益衝突和信任缺失,這種不信任使得任何一方都難以相信對方會真正遵守協議或做出妥協。 退出《不擴散核武器條約》? 此輪以伊衝突爆發後,伊朗政府表示,議會正在起草退出《不擴散核武器條約》(NPT)的法案。目前,NPT共有191個締約國,該條約的一則條款規定,如果一個國家“認定非常事件……已危及其國家的最高利益”,該國可以在提前3個月通知的情況下退出該條約。 伊朗前首席核談判代表、前外交官賽義德·穆薩維安說,作為NPT成員國,伊朗為IAEA核查人員提供了最多次的檢查和准入許可。雖然IAEA表示,伊朗違背了部分規則,比如擁有400公斤60%豐度的濃縮鈾,但“西方媒體只講一半真話”。 穆薩維安澄清說,自2003年起,IAEA在100多份報告和聲明里都證實,沒有證據表明伊朗正在研發核武器。其次,即便IAEA有證據,也應該由聯合國安理會而非特定國家來指控伊朗。“正是美國不斷加強的制裁和壓力迫使伊朗擴大核計劃規模。伊朗不是為了製造炸彈,而是為了獲得更多談判籌碼,這一切都是為了迫使美國回到談判桌前。”他說。 據此前報道顯示,在過去的20多年里,每當伊核問題激化,伊朗國內的強硬派都會有所表現,關於“退出NPT”的呼聲也會增強。但是,伊朗并不會輕易邁出這一步,因為這對其非常不利。 中國上海外國語大學中東研究所教授丁隆分析稱,客觀來講,伊朗處於NPT的約束與監督之下,意味著其在一定程度上還可以名正言順地保留自身的核計劃,儘管其規模、水平等存在限制。若伊朗選擇退出NPT,那它將面臨極為嚴峻的外交與安全困境,美國、以色列等西方勢力以及周邊阿拉伯國家定會聯合起來對伊朗施加巨大壓力。 取決於美國的行為和態度 當被問及伊朗會否退出NPT以及如果退出會否加速研發核武器時,伊朗前首席核談判代表穆薩維安表示:“這取決於美國的行為和態度。”他說,如果美國遵守國際規則,且像承認其他NPT締約國的權利一樣承認伊朗的合法權利,那麼伊朗將繼續留在條約框架內,不尋求發展核武器。 那麼,美國對重回談判以及如何應對伊核問題的態度如何呢?在中國寧夏大學中國阿拉伯國家研究院教授牛新春看來,美國內部對伊核問題的整體認知比較一致。首先,目前并無證據證明伊朗正在發展或者已決定發展核武器。但美國政府、情報部門和學界存在一種觀點,即伊朗當前的核能力已超過民用核能所需。美國指責伊朗是全球唯一一個聲稱不發展核武器,卻擁有豐度為60%的濃縮鈾的國家,因為豐度60%的濃縮鈾對民用核能“無實際用途”。但在美國的應對策略上,美國內部存在一定分歧。美國政府部分人士認為,伊朗目前“一定想發展核武器”,鑒於其核能力已接近“核門檻”,美國應對其進行軍事打擊。但也有人持相反的看法。 美國民意呈現出對通過外交手段解決伊核問題的偏好。 美國智庫“芝加哥全球事務委員會”和益普索於6月20日至23日聯合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反對美國對伊朗采取軍事行動的美國人多於支持者。當被問及是否支持“美國使用鑽地炸彈摧毀伊朗地下核設施并削弱伊朗核能力”時,有35%的美國受訪者持反對意見,比例高於持支持意見的受訪者(27%)。 上述調查還顯示,相比於采取軍事行動,更多美國受訪者支持通過外交努力或是加大經濟制裁的方式讓伊朗停止鈾濃縮,比例均為八成;還有61%的美國人支持美伊之間達成協議,以限制伊朗核計劃為條件解除對其部分經濟制裁。 6月30日,能源行業信息和分析機構Energy Intelligence刊文稱,自“脆弱的停火協議”達成以來,美方發出的信號可以說是“自相矛盾”——一邊威脅對伊朗實施更嚴厲的石油制裁,一邊暗示稱如果伊朗方面“作出努力保持和平”,將願意放鬆制裁,同時又在以外交手段解決伊核問題的有效性和必要性上搖擺不定。 事實上,美伊談判當下面臨的難題是如何使各方重回談判桌。在2015年伊核協議達成後,美國2018年單方面退出,且上個月在即將開展第六輪談判之際,以色列與美國又對伊朗發動攻擊,使得伊朗當下對美國信任度極低,不願回到談判桌。伊朗重回談判有幾項條件:第一,要求對方保證在談判期間不再對伊朗發動軍事打擊,不能想打時就打、想談時就談;第二,美國必須做出一些善意的姿態。 6月30日,在特朗普稱當周美伊將進行談判後不久,阿拉格齊接受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採訪時表示,伊朗恢復與美國談判的前提是確保美國不會在談判期間再次襲擊伊朗。鑒於此,雙方不會在短期內重回談判桌。但與此同時,他也強調:“(伊方)外交大門永遠不會關上。” 總而言之,12天的以伊衝突是美、以、伊長期複雜矛盾的階段性爆發。延宕20餘年的伊核問題能否得到妥善解決事關國際防擴散體系的權威性和有效性,對中東地區和平穩定至關重要。伊核問題全面協議是經安理會核可的多邊外交重要成果。當前全面協議恢復履約談判仍陷僵局,伊核局勢處在何去何從的重要關口。但我們也要看到,解決伊核問題的外交手段尚未窮盡,和平解決仍有希望。各方應推動伊核問題重返政治解決軌道,為衝突不斷、危機四伏的中東地區,為充滿不確定性和不穩定性的世界注入正能量,帶來新希望。(完) 【編輯:豐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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