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鏡】陳爍

　　這幾天，俄烏戰場令人震驚的消息可以說是一波接著一波。6月3日，烏克蘭把俄方管轄的克里米亞大橋給炸了。根據烏克蘭的說法，經過“數月策劃”，他們在水裡埋下了1.1噸的炸藥，在畫面中我們也可以看到，大橋的水下支撐結構遭到重創，一側似乎受損。

　　精心籌劃許久的任務，烏克蘭不止準備了這一件。就在克里米亞大橋被炸前兩天，烏克蘭曾對俄羅斯發動了迄今為止最大規模的一次遠程攻擊。6月1日，烏克蘭出動117架無人機，如幽靈般穿越了4000公里，突襲了俄方四個主要空軍基地。烏克蘭稱，在已知俄羅斯擁有的100多架圖波列夫轟炸機中，烏克蘭已損傷或摧毀了40多架，這裡面包括多架圖-95和圖-22戰略轟炸機。這些損失不僅包括被毀壞的飛機，還包括在二次爆炸中被毀壞的彈藥、燃料和基礎設施。烏克蘭軍事情報部門的初步估計顯示，俄羅斯戰略航空損失約為70億美元。具體數額有沒有這麼多我們不知道，但幾十億美元肯定是有的，對莫斯科的空中能力造成了沉重打擊。

　　這個事情一開始很多人不相信，有兩個問題讓人存疑：第一，此次無人機襲擊的俄羅斯空軍基地中，有一個別拉亞基地位於西伯利亞腹地，距離烏克蘭邊境超過 4000公里。無人機肯定飛不了這麼遠，那烏克蘭又是如何“悄無聲息”把100多架無人機運送到俄羅斯境內？第二個問題便是，俄羅斯為何毫無防備？烏克蘭如何躲過俄羅斯的情報系統發動如此大規模的突襲？這又會對未來戰爭形態帶來什麼影響？帶著這些問題，讓我們進入今天的節目進行進一步分析。

　　【小標題】千里奔襲的“蛛網”

　　【出鏡】陳爍

　　首先我們來回顧一下整件事情的經過。根據衛星影像和無人機拍攝畫面顯示，烏克蘭在6月1號對俄羅斯四個空軍基地發動了無人機突襲。此次特種作戰行動被烏方冠以代號“蛛網”，旨在摧毀可能深入烏克蘭境內的俄羅斯轟炸機。據了解，此次他們一共部署 117 架無人機，突襲的四個空軍基地分布在三個不同的時區，包括位於俄羅斯中部的伊萬諾沃空軍基地、梁贊州的佳吉列沃空軍基地、北部摩爾曼斯克的奧列尼亞空軍基地和北莫爾斯克，以及遠東地區的別拉亞空軍基地。這些基地均在俄羅斯腹地，是過去烏遠程攻擊武器很難觸及的目標。尤其是遠東地區的別拉亞空軍基地，它位於西伯利亞腹地的貝加爾湖一帶，在靠近蒙古的北邊，距離烏克蘭邊境足足超過了4500公里。

　　烏克蘭官方在襲擊後公佈的相關圖片中出現了成堆的無人機。據分析，這些都是由民用型號改造而來的四旋翼無人穿梭機，其有效載荷小，所以掛載的炸彈威力有限，航程也不會太遠。那烏克蘭是怎麼做到的呢？

　　【小標題】走私無人機？！

　　【出鏡】陳爍

　　難道是走私？據烏克蘭消息人士透露，烏方首先將攻擊無人機秘密運往俄羅斯。在俄羅斯聯邦境內，無人機被藏匿在貨車中，在合適的時機，遠程遙控打開偽裝好的卡車車廂上蓋，激活無人機後，發動攻擊。

　　隨後又有俄羅斯媒體報道更多細節，烏克蘭的無人機是在俄羅斯車裡雅賓斯克的一個租賃倉庫內進行組裝的。一名居住在俄羅斯的烏克蘭人購買了卡車。隨後，他付錢給4名司機，指使司機將卡車運到指定地點，無人機即進入待命狀態。烏方通過遠程激活的方式實施打擊。小箱子頂部或木屋的屋頂可被遙控打開，無人機便從打開的箱子頂部飛出。在“恰當時機”，操作員遠程操控，打開頂棚，發射無人機。這不妥妥就是《碟中諜》的電影情節照進現實嗎？這可能嗎？

　　【小標題】雙方各執一詞

　　【出鏡】陳爍

　　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已親自證實了這次行動的存在並透露這是一場籌備“一年六個月零九天”的精密行動。而且在网上公佈的畫面中，我們也可以清晰地看到烏軍的這個轟炸過程。莫斯科在周日發表的聲明中證實了俄羅斯的“五個地區”受到襲擊，其中包括烏克蘭指定的四個軍事基地，不過俄方堅稱“所有襲擊都被擊退”。烏克蘭方面也對此次襲擊的“戰果”進行了數次更改，從“俄方41架戰機被摧毀”變成“俄方41架戰機遭襲擊”，再到“俄方13架戰機被摧毀”。這讓大家對於此次襲擊的效果有了懷疑。

　　為了解開謎團，今天我們來連線中國軍事專家宋忠平，為我們解答這些疑惑。宋先生您好。烏克蘭真的能通過這樣的方式，悄無聲息地實施如此大規模的轟炸計劃嗎？還是說其實烏克蘭是誇大宣傳？給俄羅斯帶來什麼打擊？

　　【同期】中國軍事專家 宋忠平

　　從烏克蘭的宣傳角度來看的話，肯定會誇大宣傳，你看最早的時候確實提出來是41架戰略轟炸機被摧毀，後來又說41架被攻擊，也就是41架成為被攻擊的目標，真正摧毀的是13架，而俄羅斯方面所給出的信息大概是9架戰略轟炸機被摧毀，而且還有一些是可以修復的，那麼到底誰對誰錯？

　　我覺得這個事情已經沒有誰對誰錯了，作為俄羅斯來講的話，這必然是重大的損失。戰略轟炸機，尤其是圖-95是摧毀一架少一架，要想要繼續維護升級改造，維修其實很難，因為圖-95的很多部件不再生產，它的生產線已經沒有了，早就停產了。作為圖-22來講的話也存在這個問題，作為圖-160盡管還在生產，但是生產的速度也並不是那麼快，並不能趕上戰場所需，所以這一次重大的襲擊導致俄羅斯戰略力量受到重大的損失。

　　俄羅斯通過這三款戰略轟炸機對烏克蘭形成遠程打擊，而且這些戰機攜載的彈藥量比較高，可以達到幾十噸，而且可以攜載多枚空對地的導彈。那麼這些大殺器對於俄羅斯來講，可以說是鎮國神器，對於烏克蘭來講的話，簡直是達摩利劍。那麼如果能夠打掉一架戰略轟炸機，對烏克蘭國內來講就安全一分。

　　大家還要想一個問題，這些戰略力量它不僅僅是針對烏克蘭，它是針對美國針對北約所設定的空基戰略核力量。如果美國現在對俄羅斯實施突襲，大家想一想什麼結果？也就是俄羅斯的空基戰略核力量這麼多戰機被損失，俄羅斯空基核力量的反擊能力就會大大受挫。所以究竟是摧毀了40架還是13架也好，9架也好，這個不重要，這表明俄羅斯的戰略核力量遭遇到了重大的挫折，這才是最核心的問題所在。

　　【出鏡】陳爍

　　澤連斯基在視頻講話中強調此次是烏克蘭獨立策劃，由他本人協調，安全局局長馬柳克率隊直接實施，並無合作夥伴的幫助。但是按照您剛剛分析，這次的襲擊不僅烏克蘭，北約、美國都會獲利。反觀他的這個強調，似乎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您覺得單靠烏克蘭能完成這樣一場大規模的突襲嗎？

　　【同期】中國軍事專家 宋忠平

　　當然這裡面不得不說一點，這5個軍事基地的選擇一定是有文章可做，而作為烏克蘭的情報體系是不夠的，誰來提供情報？北約提供情報。特朗普盡管未必知情，但是美國也會支持烏克蘭來做這些事情，尤其是北約的情報體系，也會幫助烏克蘭情報部門，幫助烏克蘭安全部門來標定這些軍事基地，標定這些軍事基地裡面的重要目標，尤其是這三種大型的戰略轟炸機，這裡面你要說沒有北約的參與，沒有北約提供情報支持，那是不可能的。烏克蘭光憑自己的情報偵察能力是做不到的。所以能看出來美國也好，北約也好，特朗普未必知情，但是其內部人員是深度參與了這一次軍事行動。

　　【出鏡】陳爍

　　一直以來俄羅斯的情報能力都是備受國際認可的，曾經在不少國際大事上，似乎都是俄羅斯的情報部門最早得到可靠消息，作出反應。不過這一次我們看到，烏克蘭從策劃到實施長達一年多，期間俄方並未得到任何信息；從無人機傳回的畫面來看，即便攻擊事件顯然已全面展開，俄羅斯方面也未見任何防禦反應。這讓人不得不懷疑俄羅斯的安全部門和情報體系是否已失去作用？

　　【同期】中國軍事專家 宋忠平

　　不得不說俄羅斯這次確實是大意了，俄羅斯安全部門負責內部的防衛工作，但是在針對烏克蘭特工的滲透也好，策反也好，其實能看得出來它的作為是有限的，不然的話不會出這麼大的問題。這個事情未必是烏克蘭特工自己來做，也就是烏克蘭安全部門的人，他可以通過策反俄羅斯國內的相關人士，在俄羅斯境內來組裝無人機，改裝卡車，然後就近把卡車運到距離俄羅斯航空基地大概在兩公里左右。這個恰恰是通過烏克蘭特工是可以策反俄羅斯國內反對普京者，反對俄羅斯者，通過這樣一些人幫助烏克蘭特工來實現其目的。

　　而且大家知道俄羅斯國內的經濟並不太好，作為這些被策反的人士，只要稍微給點錢，那麼他們願意做這些事情，尤其是那些反普京者，反俄羅斯者，他們是願意幫助烏克蘭來做這些事情，所以這種事情確實做的是瞞天過海。不得不說在這種非對稱的戰場，烏克蘭特工部門也就是烏克蘭的安全部門，其能力還是比較強的。

　　還有一方面的話，作為這些大型戰略轟炸機，它本身是露天存放，既然是露天存放的話，沒有機庫，上面也沒有遮蓋的這種防護網，所以作為烏克蘭用無人機就可以蜂擁而至來形成對這些戰略轟炸機的屠殺。如果你沒有機庫沒有防護網的話，這種襲擊也是防不勝防。儘管俄羅斯已經做到了防護，但是俄羅斯的國土面積太大了，你防東防不了西，防北防不了南，所以才會出現這種百密一疏的問題。

　　【出鏡】陳爍

　　好的謝謝宋先生。這一次震驚全球的襲擊背後，還有一個值得我們關注的點，那就是無人機會怎樣改變未來的戰爭形態？

　　無人機深度參與戰爭扭轉局面的案例之前就有過。2020年阿塞拜疆和亞美尼亞之間持續 44 天的納戈爾諾-卡拉巴赫戰爭是一個轉折點，證明了無人機可以發揮決定性作用。在那場衝突中，無人機摧毀了大量亞美尼亞坦克、作戰車輛、炮兵部隊和防空系統。無人機深入納戈爾諾-卡拉巴赫地區也削弱了亞美尼亞的補給線和後勤。

　　此次在俄烏衝突中，無人機也發揮了重要作用，成為烏克蘭以弱博強的重要工具。這兩個例子都告訴我們，無人機可以讓空中力量有限的小國，也擁有了此前只有超級大國才能擁有的精確打擊範圍，這種範式轉變正在世界各國軍隊中產生影響，而且成本和風險要低得多。這個成本因素本身就能夠改變遊戲規則。一架現代戰鬥機的成本高達數百萬美元，而一架小型攻擊機或重新設計的商用四軸飛行器的成本可能只有幾千美元、幾百美元甚至更少。因此英國皇家研究院分析師傑克·沃特林博士也發出警告，正規軍必須適應這種新型戰鬥方式，否則在未來的戰爭中將面臨不利的成本效益權衡。那麼未來在無人機的參與下，新的戰爭模式會是怎樣的，又該如何應對呢？我們繼續請出中國軍事專家宋忠平為我們帶來分析。

　　【同期】中國軍事專家 宋忠平

　　我們只能說在俄烏軍事衝突中，無人機改變了戰場規則。那麼隨著反無人機手段的不斷提升，不能光用防空導彈以及這種常規的武器去打擊無人機，這樣的話成本太大。烏克蘭有這麼多無人機，如果歐洲這些國家再提供更多的無人機，其結果是什麼？就是要消耗俄羅斯大量的防空導彈，這樣的話對俄羅斯來講的話是消耗不起的，怎麼辦？俄羅斯必須要研製非對稱的手段來對抗無人機，比如電子戰手段，比如定向能武器、激光武器，用這些低成本的武器來打擊無人機，才能讓無人機的危害降到最低。

　　同時在機場附近如何建立反無人機的設備，如何建立反無人機的系統，這些對於俄羅斯來講的話都是重大的考驗。當反無人機手段變成常態化的時候，無人機也就沒有辦法成為改變戰場格局的重要利器。

　　所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無人機在戰場上面的優勢劣勢也將會不斷的轉換，這個也符合戰場武器裝備不斷隨著軍事科技不斷發展而有新的演變新的發展。我們不能說某一種武器裝備就能改變某一個戰場的形式，那麼武器裝備層出不窮，也會導致各種武器裝備都會發揮其應有的優勢。未來的戰場是體系作戰，而不是某一種武器裝備發揮優勢，就能取得戰場的勝利，這一點至關重要。

　　【出鏡】陳爍

　　好的謝謝宋先生。我們無法預測俄烏戰爭是否會因為此次的襲擊而扭轉局面，不過遠程轟炸機是俄美在戰爭中投放核武器的重要組成部分，如今117隻小小的無人機無疑削弱了俄羅斯對烏克蘭發動戰爭的能力，也動搖了其威懾美國等距離更遠的對手的實力。這足以讓世界警惕，正如美國企業家馬斯克6月1日在社交平台上所說的，無人機正在成為現代戰爭的關鍵工具。其實不止無人機，時代發展迅猛，要打贏這場新型戰役，要反應更快、轉變更快、防範在前，布局全面，這是此次俄羅斯帶給世界的一個教訓。今天的節目就到這了，感謝您的收看，我們下期節目再見。

　　記者 陳爍 董鈺婕 殷田靜子 耿寅欣 香港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