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2022年3月24日俄烏衝突發生後，國際社會一直對此極為關注。近日，俄烏衝突似乎迎來了一個關鍵節點：據多家媒體報道，美國和俄羅斯近期舉行密談，起草一份旨在結束俄烏衝突的新方案，但未征求烏克蘭或歐洲方面的意見。據多家外媒19日援引美、俄、烏多方消息源報道，這份由美俄雙方起草的新方案包括28點內容，主要內容包括要求烏克蘭放棄頓巴斯東部、大幅裁軍并放棄部分武器裝備。據《衛報》報道，“由於對華盛頓的提議措手不及”，烏克蘭的歐洲盟友於23日“提出了他們自己的激進替代方案”。該方案删除了上周洩露的由美國支持的原始文件中的一些親俄觀點，要求領土談判應在達成停火協議後進行，并從接觸線（即現有前線）開始，從而減少俄羅斯可宣稱擁有的領土範圍。與白宮的文本不同，歐洲的替代方案并未要求基輔從其控制的頓巴斯東部城市撤軍，也未排除烏克蘭加入北約的可能性，但指出目前各方在烏克蘭是否應加入北約的問題上尚未達成共識。這一條款可能是為了緩解俄羅斯方面對烏克蘭可能獲得快速加入資格的擔憂，替代計劃還說：“一旦未來的領土安排達成協議，俄羅斯聯邦和烏克蘭均承諾不以武力改變這些安排。”

情勢發展到如此地步，讀者可能有兩個問題需要解讀：第一個問題，美俄打的是什麼算盤？該協議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作者不揣淺薄，試圖給出答案。

關於第一個問題，先說美國的意圖。對於美國來說，當前在地緣政治領域的首要任務就是進行安全有效的戰略收縮。特朗普的戰略構想是，先在本土和西半球築牢安全屏障，通過加強邊境管控、提升國內反恐能力等措施，保障美國本土的安全。在亞太地區，則依靠技術競爭和盟友體系來牽制中國。美國加大對人工智能、量子計算等前沿技術的研發投入，試圖通過技術優勢來維持其在亞太地區的影響力。同時，強化與日本、韓國、澳大利亞等盟友的軍事合作，構建盟友體系，以分擔美國的軍事壓力。在全球範圍內，美國減少非核心領域的投入，將資源集中到關鍵領域，如太空、網絡等，以應對新興領域的挑戰。烏克蘭并非特朗普關注的戰略樞紐，是可以放棄的。通過這樣的協議，可以成功挑起俄羅斯與歐洲的矛盾，從而使其相互牽制，美國因此可以從容抽身撤退。并且美國還可以通過這樣苛刻的協議與歐洲討價還價，借機傾銷軍火，向軍工複合體輸出利益，為即將到來的中期選舉增加籌碼。此外，美國將拿著其凍結俄羅斯的在美資金1000億美金去投資烏克蘭的礦產，所獲得的經營收益50%將成為美國的收益，還可以從對烏克蘭，乃至對歐洲的援助義務中抽身。

而俄羅斯也有自身的小算盤。從俄羅斯的角度來說，一場原本計劃打成閃電戰的局部戰爭打成了持久戰，儘管國內民眾對軍事行動普遍支持，但國力的損耗和國際社會的孤立卻是不爭的事實，且俄羅斯非常不情願地發現一個事實：即將到來的人工智能時代中，俄羅斯的存在感并不高。因此，普京需要一種節約成本的勝利。有評論認為，俄羅斯做出的許諾，都是延時性的，說不准的，比如美俄約定在戰事結束後開啟北約和俄羅斯的對話，解決區域安全的未定問題——這是為了防止俄羅斯對歐洲的其他鄰國複製他們此次對烏克蘭的伎倆——但這個對話并不是安全保證，談得成或者談不成還要兩說。還有對烏克蘭的安全保障，到底擔保到什麼程度，也是一個“可談判”的階段。換句話說，就是俄羅斯獲得的所有利益，都是明顯的、實在的、落袋為安的；而給烏克蘭和歐洲的所有保障，都是延時的、需協商的、虛無縹緲的。此外，這還不够，普京還想要得更多。這就是協議中涉及美國的部分——美國邀請俄羅斯重回G8，分階段解除一切對俄羅斯的經濟制裁措施，美俄還要簽署長期經濟合作協議，在能源、自然資源、基礎設施、人工智能、數據中心、北極稀土開采項目及其他互利商業領域共同發展……惟其如此，俄羅斯才不虧。

美俄兩國國旗。新華社資料圖

上述協議的出台將會產生較為深遠的影響。首先是戰場態勢。協議的出台意味著美國幾乎是正式宣布停止對烏克蘭的援助。這對於澤連斯基政府來說無疑是致命打擊。近期黃金馬桶的醜聞已經讓澤連斯基狼狽不堪，而28點協議的出台則是釜底抽薪。

此前，在戰場上，俄軍展現出了強大的攻勢。10月以來，俄軍東部集群四個諸兵種合成集團軍，以最北端到頓涅茨克西部戰略大動脈H-15高等級公路，最南端到古列波利以南的南部軍區戰線，在戰役正面為45千米、戰役縱深約為50千米、幅員約2000平方千米的寬大戰役地幅上，向扎波羅熱州方向齊頭并進，平行突擊。此時，由於俄軍已經奪取了大諾沃希爾卡這一重要交通樞紐作為戰役基點，同時掌握了多條并行向西延伸的重要交通線，且俄軍東部集群四個諸兵種合成集團軍戰鬥力較強、編製較完整、更是得到了無人機部隊的有力支持。且現地地形地物不利於防禦，烏軍在丟失大諾沃希爾卡後，倉促間未在現地構築有力的野戰築城體系以用於防禦，俄軍向西推進步伐較快，當時幾乎打出了每天拿下一個居民點的進攻效率。當地時間2025年11月24日，俄羅斯方面稱，俄軍多支敢死隊已經成功進入扎波羅熱州胡裡艾博勒市。烏克蘭軍隊前線官兵公開了自己拍攝的畫面，駐守在胡裡艾博勒市的烏軍官兵緊急開著裝甲車，試圖從市中突圍出去。胡裡艾博勒市有著特殊的歷史意義，它是烏克蘭黑軍（蘇俄內戰期間誕生於烏克蘭的無政府武裝，曾與紅軍結盟對抗白軍，後因理念不合而分道揚鑣，最終被紅軍消滅。‌）創始人馬赫諾的故鄉，還是烏軍最後一個還在手上的扎波羅熱大反攻時的集結點。如今這座城市面臨失守，對烏克蘭軍隊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俄軍的目標十分明確，就是要包圍烏軍東部集團軍，將烏克蘭幾個大城市，如第聶伯羅市、哈爾科夫市等，都置於俄軍炮火的射程之內。目前俄軍計劃拿下整個扎波羅熱州，進而拿下哈爾科夫州。從戰場態勢來看，烏克蘭軍隊已經陷入了兵敗如山倒的困境。一旦潰敗開始，極有可能出現崩塌式戰敗，大量烏克蘭士兵可能會因為士氣崩潰而選擇投降或逃跑。據《紐約客》報道，大量烏克蘭男性因此加快了逃離烏克蘭的速度。戰場態勢對烏克蘭愈發不利。歐洲國家將因此被迫加大對烏克蘭的援助。

其次是歐洲局勢。歐洲國家在協議出台之後是憤怒和驚訝的。歐盟外交與安全政策高級代表卡拉斯對記者抱怨道，“作為歐洲人，我們始終支持的是持久而公正的和平，我們也歡迎為此作出的任何努力。任何方案若要奏效，就必須讓烏克蘭人和歐洲人參與其中。這一點非常明確。”荷蘭外交大臣戴維·範韋爾呼應了卡拉斯的觀點，并特意透露美國沒有就相關計劃咨詢荷蘭的意見。他也表達了不滿：“決定權在烏克蘭。這關乎烏克蘭領土，這關乎烏克蘭主權。如果沒有烏克蘭的認同，也無法獲得歐洲國家的支持”。法國外交部長讓-諾埃爾·巴羅則重複了一直以來的要求，稱有關持久和平的討論“應從在接觸線上實現停火開始，從而為隨後有關領土和安全保障問題的討論創造條件”。歐洲由此認識到自己的無力，今後將有可能在歐洲防務自主方面推進得更快——畢竟威脅離家門口越來越近，而美國真是靠不住了。

最後是地緣政治。該協定有可能會在曠日持久和不斷修改之後獲得簽訂。這在地緣政治領域將會產生重大影響——美國的戰略收縮獲得巨大進展，可能集中資源搞建設的外部環境得以優化，特朗普日前已經簽署了一項行政命令，啟動了“創世使命”（ The Genesis Mission），這是一項大膽的全國性倡議，旨在加速利用人工智能取得科學突破。受阿波羅計劃遺產啟發，創世使命匯聚了國家實驗室超級計算機和頂尖科學人才的無與倫比力量，旨在改變科學與研究的開展方式。而俄羅斯則得以獲得戰略喘息機會，并大大加強其在東歐的地位，并有可能與歐洲直接對峙。歐洲則在經濟衰退的情況不得不加大軍費投入，以此對抗俄羅斯。歐洲大陸的火藥味更濃。

此次協議對俄烏衝突產生的影響會更大。對於烏克蘭來說，這是一場注定失敗的戰鬥，在已經失血嚴重的情況下，烏克蘭的外援被切斷。而澤連斯基不太可能選擇投降，也無法停戰，只能繼續絕望苦撐。對於俄羅斯來說，反正烏克蘭已經基本喪失襲擊其本土的能力，那就慢慢消耗，在消耗中等待機會，并讓歐洲各國有充分時間看看烏克蘭的慘狀，以此作為威懾。總而言之，俄烏衝突在某種程度將會具備“克什米爾化”的趨勢。

無論如何，烏克蘭已經不可能獲勝。不知道大批烏克蘭難民外逃時，是否還記得美國前任總統拜登的話：“美國動員世界各地的國家在烏克蘭人民捍衛他們的自由、抵禦俄羅斯侵略的過程中與他們站在一起；向烏克蘭提供其獲勝所需要的支持一直是本屆政府的一項要務。”

（本文作者為軍事專家、國際政治學者，本網獲獨家授權刊發，轉載請註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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