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三一八慘案95周年紀念日。1926年的今天，段祺瑞執政府門前，北京人民反對“八國通牒”侵犯中國主權的請願，被殘酷地武裝鎮壓，流血慘案震驚中外。令死難烈士欣慰的是，殘暴鎮壓不僅無法阻止民眾的奮起，反而更激發了國人愛國意志，更多的中華兒女因此堅定地走上了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道路。

　　誓死反抗第二個“八國聯軍”暴行

　　1926年3月的北京，初春的天氣乍暖還寒。日本軍艦炮擊大沽口、攻擊國民軍、侵略直隸的消息傳來，激起了北京民眾的極大憤慨。3月14日下午2時，北京1萬余人在太和殿前舉行國民反日侵略直隸大會，抗議日本帝國主義侵犯中國主權的野蠻行徑。

1926年3月18日，在中共北方區委領導下，北京2萬多群眾在天安門舉行“反對八國通牒國民大會”。

　　大會主席、共產黨員於樹德在會上高呼：“大沽炮台在庚子年被八國聯軍打毀，乘勢侵占北京，我國從此貧弱不振，這是我們第一件奇辱深恨的痛史”，“我們生死存亡，危在旦夕……請大家共籌方法，從速抵抗”。接著，共產黨員韓麟符朗聲道：“日人打毀大沽炮台，加在灤州作戰，不專是侵略直隸，乃是覆滅中國之開場。”

　　聞言，與會群眾不問婦孺皆揮拳痛恨，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國民革命萬歲！”大會一致通過了抗議日本草案和共同速籌抵抗日本辦法。與此同時，全國民眾團體紛紛集會並發出抗議書、抗議通電、宣言，號召全國同胞奮起反抗，誓死救亡，以雪國恥。

　　然而，氣焰囂張的日本帝國主義越發肆無忌憚，竟聯合英、美、法等八國在3月16日向北洋政府發出最後通牒，無理要求中國撤除天津大沽口防務，並限3月18日正午前答復。列強各國隨後調到大沽口的軍艦達20余艘，駐天津的外國軍隊也蠢蠢欲動，以武力相威脅，大有重演八國聯軍進攻中國之勢。

　　面對帝國主義的威脅和挑釁，段祺瑞執政府不但不予以還擊，還復函表示全盤接受無理要求，屈辱賣國。這些更讓北京民眾群情激憤。中共北京地委在北方區委的指示下，於列強發出“八國通牒”的當日即召開會議，李大釗在會上指出，英、日、法、美等八國以維護《辛醜條約》為名，向中國政府提出最後通牒，是第二個“八國聯軍”。我們黨目前的任務就是要聯合國民黨左派行動起來，組織大規模的抗議鬥爭。會後，李大釗召集教育宣傳委員會研究緊急措施，決定在18日“八國通牒”滿期前，舉行一次群眾大示威，督促執政府嚴正駁復無理通牒。

　　民國以來最黑暗的一天

　　1926年3月18日上午10時，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北京師範大學、女子師範大學、燕京大學、中法大學等80多所大中學校的學生和北京總工會、北京學生總會、反對帝國主義先鋒隊、留日歸國代表團等140多個團體的2萬多群眾，齊集天安門廣場，舉行“反對八國通牒國民大會”。會上宣讀的《反抗列強最後通牒國民大會駁復列強通牒致八國公使函》，充分表達了中國人民維護祖國獨立、反抗帝國主義侵略的堅強決心。中午12時，大會結束，由共產黨員王一飛統一指揮，率領2000多人前往段祺瑞執政府請願。

請願群眾在執政府門前與衛隊對峙。

　　此刻的請願隊伍中，既有領導這次活動的李大釗等中國共產黨北方區委和北京市地委的領導人，也有劉和珍、楊德群、韋傑三等北京大中學校的學生，和朱自清、陳翰笙等知名教授。隊伍從天安門出發，經東長安街、東單牌樓、米市大街、東四牌樓，一路高呼著“打倒帝國主義！”“堅持抵制最後通牒！”下午2時左右到達了鐵獅子胡同段祺瑞執政府大門前。然而在他們到來之前，這裏早已密集了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的軍隊，附近的街道也埋伏了身藏兇器的便衣特務。

　　就在請願代表被迫令退出大門，人群準備前往吉兆胡同段祺瑞家時，衛隊突然開槍射擊，屠殺請願群眾。高舉女師大校旗走在最前面的劉和珍身中7彈倒地，血流如註，同學楊德群見狀奮不顧身跑去扶起劉和珍，也被子彈擊中倒地。剛剛坐起的劉和珍，被反動軍警揮棒猛擊頭部，當場死亡。

　　在淒厲的警笛聲中，密集的槍聲響了足足5分鐘，死傷者堆成了人墻。廣場南面的影壁也被子彈打出密密麻麻的小坑，塵土飛揚。到處都是衛兵和便衣特務，用大刀、木棍砍殺手無寸鐵的群眾。朱自清隨著人流往外跑，眼看著身旁的夥伴中槍倒下。李大釗的頭部和雙手也受了傷。據李大釗之女李星華回憶，李大釗險些喪命於衛兵的槍下。當時，一個衛兵正要向李大釗開槍，忽然旁邊有人喊：“不要開槍，拿活的！拿活的！”李大釗扭頭一看是個警察。不過，那警察並沒有抓他，而是向東邊一指，小聲說：“朝那邊走！快走，快走！”李大釗跌跌撞撞往南走，後來躲進一個小飯鋪，才算脫險。

　　95年前的今天，被魯迅稱為“民國以來最黑暗的一天”。段祺瑞執政府門前不到兩百平方米的空場，剎那間變成了慘不忍睹的屍山血海，陣陣火藥氣和血腥氣熏得人無法呼吸。包括劉和珍、楊德群在內的47名請願學生和群眾，都慘死在段祺瑞執政府衛兵的槍下。

位於張自忠路3號的段祺瑞執政府舊址，是三一八慘案發生地。 劉嶽攝

　　95年後的今天，肅然站在這片飽含歷史滄桑的青灰色建築前，身邊的行人絡繹不絕，身後寬敞的平安大街上亦是車流不息，盛世繁華，更讓人深深懷念當年為國捐軀的青年學子。不知是誰，早早在門前“三一八慘案發生地”石碑處奉上了兩大束祭奠的菊花。黃白相間的悼念之花寄托著人們對烈士的敬仰和懷念。

　　“我心甚安，但中國快要強起來啊！”

　　血的鎮壓從來都不能讓愛國者屈服。3月18日當晚，李大釗帶傷在北京大學一院召開中共北京地委、共青團北京地委與各團體聯席會議，決定把鬥爭堅持到底，悼念死者，慰問傷員，揭露帝國主義和賣國政府的滔天罪行，並在五天後舉行各界追悼死難烈士大會，為死難烈士舉行聲勢浩大的葬禮。

　　中共中央為慘案公開發表了《告全國民眾書》，指出段祺瑞是帝國主義的劊子手，號召全國民眾立即行動起來，打倒段祺瑞賣國政府，為死難者復仇。中國共產黨正義呼聲使一切有愛國思想的國民，一切反對賣國政府的政黨，聯合起來同仇敵愾。在中國共產黨和國民黨左派合作領導下，一場聲勢浩大的反對段祺瑞、反對帝國主義、廢除不平等條約的鬥爭，在全國各地風起雲湧地開展起來。

1926年3月20日，中共中央發表《告全國民眾書》，指出段祺瑞是帝國主義的劊子手，號召群眾“團結、武裝和革命”。

　　在全國人民此起彼伏聲討催促下，一向被譏為“花瓶”的國會破天荒地召集非常會議，痛斥段祺瑞毀法賣國的罪惡，通過了屠殺首犯“應聽候國民處分”的決議。國民軍北京衛戍司令鹿鐘麟解散了屠殺學生的段祺瑞衛隊，段祺瑞逃跑，隨後被迫通電下台。

　　3月23日，北京學生總會、北京總工會等團體和各學校1萬多人，在北京大學三院舉行三一八死難烈士追悼大會。會場門前紮牌樓一座，高懸“‘三一八’死難烈士追悼大會”橫幅，左面書寫“先烈之血”，右面書寫“革命之花”，場中遍置花圈及挽聯詩詞。台上陳放著烈士遺像、血衣，台前列出烈士名單。被推選擔任大會主席的陳毅，冒著生命危險在會上痛斥軍閥的血腥罪行，慷慨激昂地為參會民眾講述慘案發生的情況，並號召群眾組織起來，打倒列強軍閥。與會者紛紛發表演講，抨擊軍閥政府的兇殘黑暗，指出不采取革命手段，中國是沒有前途的。不久，天津、上海、武漢、長沙等城市也相繼召開了悼念三一八烈士大會。

1926年3月23日，北京學生總會、北京總工會等團體在北京大學三院舉行三一八死難烈士追悼大會。

　　烈士所在學校也隆重舉行了公祭追悼儀式。清華師生代表入城為烈士韋傑三迎靈，路經沙灘時，北京大學數百人路祭，到清華西門時，全體師生員工列隊迎祭，三鞠躬默哀5分鐘，眾人失聲痛哭。

　　品學兼優、嫉惡如仇的清華大學學生韋傑三在慘案當日不幸中彈，送醫急救。3月21日臨終前，他仍然念念不忘祖國的安危：“我心甚安，但中國快要強起來啊！”回想烈士臨終遺言，怎能不令人悲憤難抑？烈士的鮮血擦亮了人民的眼睛，使人們對軍閥政府不再存任何幻想，更多的愛國誌士堅定地走上了革命的征途。

　　真的猛士，更憤然前行

　　正如魯迅飽蘸著血淚寫下的《記念劉和珍君》所說：“茍活者在淡紅的血色中，會依稀看見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將更憤然前行。”反動統治者以為用血的鎮壓能制止民眾的覺醒，豈不知反而激起更多的人參加革命。

圖左二為大會主席徐謙。

　　烈士劉和珍和楊德群的同學李沐英說：“烈士的鮮血教育了我，使我由一個朦朧的愛國者，堅決走向革命。就在這一年，我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參加了女師大的第一個黨支部。”

　　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千千萬萬個和李沐英一樣的中國青年，擦幹淚水，奮然前行，為完成烈士未竟之業而生命不息戰鬥不止。三一八慘案發生前，中共北方區委所轄直屬組織有北京、天津、唐山、樂亭、張家口、正定等10多個地委和幾十個獨立支部，黨員2000余名；北京華北青年團有11個團委，27個特別支部，總數為 1050人。三一八慘案發生後的1927年，中國共產黨先後建立了綏德、榆次、綏遠、順德等地委，全區黨員發展到3000余人；團組織發展到1300人，幾乎所有的地方，甚至直隸的一些農村都有團組織。在反動軍閥的鐵蹄下，中國共產黨的黨團組織依舊發展壯大，中國革命的隊伍越發強大起來。

　　圓明園公葬激勵青年勿忘國恥

　　1929年3月18日，在三一八慘案三周年之際，北平市政府在圓明園建成三一八烈士公墓。

1929年3月18日，三一八烈士公墓在圓明園建成，北平市民近萬人在烈士紀念碑前舉行公祭。

　　當天，北平市民近萬人在圓明園隆重舉行公祭。圓明園是被英、法等八國聯軍所毀，將三一八慘案烈士葬在這裏，將激勵更多的中國青年勿忘國恥，堅持進行反帝反軍閥的革命鬥爭。

　　烈士公墓呈圓形，墓基60平方米，中央為5米高的漢白玉紀念碑，碑身正面鐫刻著“三一八烈士公墓”7個字，碑座刻有墓表和烈士姓名。墓內葬有女師大劉和珍、楊德群及北京大學黃克仁、李家珍等28位烈士的遺體。

1997年9月2日《北京日報》5版報道，三一八烈士公墓在1984年5月24日被公布為北京市文物保護單位。

2006年10月18日《北京晚報》10版報道，三一八慘案發生地——段祺瑞執政府舊址被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2019年9月30日《北京晚報》2版報道，在烈士紀念日清晨，清華師生來到學校英烈碑前祭奠，並設展介紹韋傑三等英烈的生平事跡。

　　如今的圓明園遺址上已建成了公園。在九州清晏景區，走過新修復的如意橋，被高大濃密的蒼松翠柏環抱著的三一八烈士公墓映入眼簾。站在墓前，望著碑文凝思憑吊，禁不住熱淚盈眶。深深懷念妳們啊，那樣生氣勃勃，那樣赤誠愛國！愛國主義自古以來就流淌在中華民族血脈之中，去不掉，打不破，滅不了。妳們那堅不可摧的愛國意志，將激勵著一代又一代青年在中國共產黨的堅強領導下，為祖國的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不斷奮然前行！

今天，圓明園內青松環抱著三一八烈士公墓。 劉嶽攝